临终关怀师袁晓燕:如果重来一次,我会选择如
-
来源:福州国德医院 发布时间:
在年迈老人们生命最后的时刻,为他们的生命送上最后的阳光,这就是“临终关怀师”袁晓燕的职责。在省荣军医院老年护养中心里,袁晓燕忙完了一天的工作,在生命之树前揉着疲惫的眼睛。记者王翮摄
记者:天天和死亡、重病打交道,你觉得晦气吗?
袁晓燕(以下简称袁):说实话,过去是有的。我婆婆信佛,就算街坊邻里有老人离世,她都不让我去看,说怕我沾上晦气。在我刚刚走上这个工作岗位时,每当有照料的老人过世,我婆婆总会烧个火盆,让我跨过去;逢我出门时,她会在我身上别根针,说是辟邪。我自己也难免多心,如果走路摔倒,或是不小心摔了东西,我总会不由自主地和我的工作联想到一起。
但现在不会了。心境的转变是在和老人交往的过程中逐步发生的。现在,我会换个角度思考问题。我觉得,我的家庭和睦,孩子争气,我自己心态年轻,都是有老人在保佑我。
记者:你至今不敢让父母知道你每天的工作内容,是怕他们担心,还是觉得说出去不好听?
袁:应该是前者。或者说,我担心他们无法理解我的职业,也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。谁愿意自己的女儿常年生活在这种环境中呢?谁不想自己的孩子每天舒适、阳光、开心呢?我曾经带妈妈来参观过我工作的医院,没告诉她我具体的工作内容,光是医院的氛围,都让她直皱眉头。
我是卫校毕业的,同学大多在从事医务工作。聚会时,当我说起自己的职业,她们每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,要我趁早改行。其实,即便我说我内心是快乐的,别人也不相信,因为他们没法理解。所以我干脆不说。
记者:在外人看来,你的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,你怎么看?
袁:既然我是心甘情愿地选择了这个职业,就不会纠结于待遇问题。其实,我时不时从家里偷偷带来一些水果、菜和日用品给老人,同事们都不知道,老公也只知道一点。虽然工作的头四年每月只有600至900元,虽然我的工资一直都比护工的工资还低不少,但我从来没有因为待遇动摇过。而且,工作单位离我家近,还能照顾到家庭,我觉得挺满足的。
记者:职业生涯中最大的委屈是什么?
袁:老人有时候发脾气,一杯水就朝我身上泼;有时候老人用土话骂得特别难听;有时候喂药却被老人把手都给抓破了。但我知道,他们心里苦,我能理解。心态放平了,就从来不会为老人而委屈。
只记得,有那么一次,一位老人走后,他多少年没露面,没赡养过老人的亲戚居然闹到中心来,说我们没照顾好,要赔偿。我觉得挺无奈的。
记者:有些老人在中心好转后被送回老家,结果很快病逝,你是何感想?
袁:心痛,惋惜。事实上,许多老人被送到中心时情况很糟,但我们护理却发现,老人只是常年营养不良,照顾不周。经过我们精心照料,不少老人情况大大好转,被送回老家福利院。
我挨个回访,却发现90%的老人返乡后都没多久就离世了。短则十多天,长则两个月,很多老人是被饿死的。记得有位老人,在中心已经恢复得能吃能喝能走动,但一送回去,过了三天人就没了。听到消息我都难以置信,特别难过。
但这也不能全怪福利院。现在老龄化社会,老人越来越多,他们人手不够,不可能像我们这样精细地护理老人。
记者:这些老人没有儿女,如果他们还有亲人,你想跟老人的亲人说什么?
袁:没别的,就想告诉他们,老人一辈子快过完了,就好好陪陪他们吧。
记者:这个职业带给你很多收获,但有没有伤害?
袁:确实带给我许多收获。心理上的伤害是没有的,但常年上夜班,身体确实有些吃力。我年龄不小了,不像有些年轻护士可以倒头就睡。每个夜班,我总惦记着老人的情况,还有每两个小时要给卧床的老人翻次身,睡眠特别浅。每次醒来,再想入睡就很难了。
记者:你尽心尽力地照顾中心的老人,对自己的亲人有遗憾吗?
袁:(流泪)有个最大的遗憾,不敢想。2008年10月,我的婆婆感觉不舒服去看病,被确诊为脑瘤。在同济医院住了一个月的院,我忙着工作一直没去看她。做手术的前一天我才去了第一次,婆婆当时说着一些类似遗言的话,我压根没往心里去,只觉得婆婆不可能有事,手术过后又会是大活人一个。
没想到,手术做完,婆婆没有醒过来。当时听到这个消息,我整个人都瘫了,就是不敢相信。
婆婆对我特别好。我照顾了这么多老人,却没有照顾好自己最亲的人。婆婆即将手术,我竟没想到要请假去陪陪她,现在想想还是自责。
记者:你会害怕自己老去吗?会担心自己的老年生活吗?
袁:还是会。老龄化社会问题越来越严重,今后两个孩子要照顾四个老人,不可能顾得过来。我总想,如果自己失能了,如果遇不到像我们现在这样的护理团队,应该是晚景凄凉。所以我和护工师傅有时候开玩笑说,真到了那个时候,只求有人能在我手边放瓶安眠药。
记者:想过辞职吗?如果离开岗位,最大的担心是什么?
袁:不会辞职,我准备做到退休为止。退休后,我还想做临终关怀的志愿者,建立一个组织,即便不亲自动手,也可以把自己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分享给更多的医护人员。
如果离开岗位,最担心这里护工难请。生活水平提高了,这份工作又脏又臭,给钱别人都不愿意做,不说护士,护工都难请。我有时候想,也许把护工的工作项目分细,有人专门负责翻身、换引流管;有人专门负责照料老人大小便;有人专门负责洗被褥衣物……这样各司其职,也许会好一点。
记者: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一次,你还会选择这个职业吗?
袁:会!如果重来一次,我会选择如初。这份职业让我感受到生命的意义,认识到自己存在的价值。我感觉,我不是一个可有可无、随便被替代的人,因为我被别人那样地需要和依赖着。
记者刘元聪通讯员周传燕
时评
给生命最后的尊严
鲁珊
生老病死,是人类的自然规律。如何在人生最后一站,减轻痛苦,安度余生,给生命最后的尊严,这是医学界乃至全社会面临的新课题。“临终关怀师”便是这么一种为常人所陌生,却替同胞保有人性光芒的职业。
在这个意义上,“临终关怀师”袁晓燕如天使般可爱。她的工作对象,如婴儿一般缺乏生活能力,却远不如婴儿般可爱并充满希望;她的工作动力,源于心底之爱,却不若帮扶弱势人群那样,能看到受助者生活现状的改变,并获得他人的感激。无论她多么艰辛、包容和付出,她都必须面对一个个生命的停滞。
这正是她平凡中的伟大。这是一种不能用功利来评估的职业,也不是随时看得到职业回报的工作,她用自己的无私,践行了人性中最纯朴也最高贵的爱。
人的生命本是始与终的联结。有研究资料,生命临终期时长与生相似,大致为10个月,当我们呱呱坠地,完成一生的成长,临去时又变成了“老小孩儿”,难免恐惧与孤独,却无法回到母亲温暖的怀抱,这时的生命个体,多么需要“社会怀抱”来给予一丝温暖与尊严。这虽是人人都必经历的过程,然而我们对于生,远远胜于对死的关怀。所以有人说,生命本是一个完整的过程,但这个过程,我们画得不圆。
1967年,英国人最早建立了“安息所”,如今,包括中国在内的70多个国家已逐步开设临终关怀机构,临终关怀也正在成为一门学科。但是,对于每个生命个体都需要的关爱而言,这些又是多么稀有。
这便是袁晓燕们的可爱之处,也是她们深沉的职业价值。
-
相关文章
-
2021-05-20
-
2021-05-20
-
2021-05-20
-
2021-05-19
-
2021-05-19
-
2021-05-19
-
2021-05-19
-
2021-05-19
-
2021-05-19
-
2021-05-18
-
-
1、Omega-3脂肪酸 Omega-3脂肪酸对健康非常有益。它们在中枢神经系统的发育和功能中起着关键作用,O......详细
推荐医生